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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学院生命科学学院
 
 

陕北民歌歌手荟萃

2012年04月03日    admin      阅读次数:[]

         

民歌大师张天恩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三盏盏的(那个)灯。戴上(那个)铃子哟,哇哇得(那个)声…… ”
  提起这首驰名中外的陕北民歌《赶牲灵》,许多人都会唱上两句,他好像一幅白描的画像,劳动人民那种为生活奔波的场景寥寥几笔就勾画出来了。这首歌曲的作者便是黄河岸边一位脚夫,他的名字如同他的歌声一样响亮---张天恩。

赶牲灵背后烂漫的爱情故事

  1911年,张天恩出生在吴堡县雕焉村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他从小能歌善舞,表现出非凡的艺术天赋,他爱闹红火、爱闹秧歌、爱唱几嗓子陕北民歌,爱到如醉如痴的地步。只要哪里有红火热闹,哪里就有他的影子;只要哪里有人唱陕北民歌,哪里就有他的歌声。他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但是不赶热闹不唱歌,是不行的。为此,父母撵上送饭是常有的事。

       

榆林新闻网独家图片:民歌大师张天恩1952年“西北艺术学院”给白秉权等教唱《赶牲灵》

  青少年时期,因生活贫困他便和父亲一起以赶牲灵为生,之后,全家便搬到张家焉居住。他用双脚遍及秦晋大地,走三边,下柳林,为陕甘宁边区驮盐送炭。比张天恩小7岁的白来英是吴堡县白家塔则村人,张天恩经常赶着牲灵去她村拉东西,优美的歌声深深吸引着白来英,一来二去,经历了由初识好感到由衷暗恋,再到成为“相好”的浪漫过程。1936年,25岁的张天恩与白来英终成眷属,成为当地的一段佳话。1955年,中央歌舞团将张天恩直接调到团里工作了三年,最终因放不下家中的妻儿,毅然放弃优越的条件,回到家中,与他心爱的白来英直到终老。
  当时在陕北、山西一带的黄土高塬、田间地头、家庭院落,随时都可以听到人们在放声高唱《赶牲灵》这首情意缠绵、真切动人的歌曲。通过歌声,我们仿佛看到头戴白羊肚子手巾,身穿粗布裤褂,脚蹬千层底鞋的脚夫赶着牲灵边走边唱,由远而近向我们走来。

   

     

     

信天游“西北狼”-赵大地    

     

     

     

赵大地,汉族,原名赵敏明,也就是赵候娃,陕西榆林横山县人,中国歌舞团二级演员。自小喜欢民间文艺,经过多年学习与打拼,最终踏上演绎陕北民歌的无悔征程,成为众多民歌手中的佼佼者。1990-1999年在陕西省榆林市各类青年歌手大赛中多次获得一等奖;2000年5月,中央电视台“步步高”杯第九届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三等奖;8月,由文化部合西部十二省、市、自治区联合举办的“西部民歌大奖赛”第一名金奖;11月,广西南宁国际民歌艺术届“中华民歌大赛”第二名最佳歌手奖;2001年获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优秀奖;同年获西北五省民歌节金奖;2003年参加中央电视台三套、十二频道西部春节艺术晚会,被誉为“信天游王”、“西北狼”;2004年获中央电视台民歌大赛最佳舞台风采奖;2004年参加国庆55周年大型文艺晚会;2005年参加文化部春节文艺晚会;2002年、2004年先后两次参加南宁国际民歌艺术节;多次参与中央电视台“魅力12”节目的录制;曾随中国歌舞团“秘境之旅”大型演出团进行全国巡演。曾多次参加国家、陕西省、榆林市各级文艺演出,广受好评。

     

 

陕北歌王-王向荣    

     

   

     

陕北府谷人,父母都是著名的二人台、山曲艺人,所以他从小就受到民间音乐的熏陶,惊人的记忆力和聪慧过人的天资,使他很早就熟悉了许多民间曲调。王向荣少年时代历尽坎坷,父亲早逝,他13岁起就不得不挑起生活的重担,干农活、打小工、挖煤掏炭、当瓦工、跑口外等等,什么苦活都干过。正是这颠沛流离的生活,使他体验到了人生,丰富了感情。正如他自己所说:“我唱歌,常是唱我自己,想起自己走过的路,想起种种不幸的遭遇,就情不自禁地悲从中来。尤其是唱我家乡神木、府谷一带的山曲、二人台,就更容易动感情了”。他的《走西口》不论唱到哪里,听的人都是眼泪汪汪,为之心酸。
   他曾为多部影片配过插曲,并随团参加过苏联、法国、瑞士等国的国际艺术节,1992年曾应邀赴日本演出。

   王向荣是陕北民歌的天才演绎者,豪爽、直率、有艺术见地。他的演唱行腔优美、气势豪放,酣畅淋漓,情感真实,显示出高度的艺术美,什么歌经他一唱,便会有不同的意境。

   王向荣在艺术上的长处,是博采众长,为己所用,他的头脑就是一座音乐的宝库,山曲、漫瀚调、爬山调、二人台等等都可以信手拈来,随口就唱,他在民歌演唱界的地位也许是无可替代的。

     

     

花儿王子-马俊    

     

   

     

马俊的花儿唱下的扎,名声大,赛过了高音喇叭;

  好花儿一肚子两肋巴,好砝码,唱红了千家万家。

  马俊,一个土生土长在素有花儿之乡之称的官亭镇的东乡族人民的儿子,凭着自己对“青海花儿”的执著热爱和不懈追求,在2002年将古老的青海花儿唱到了号称亚洲维也纳金色大厅的北京音乐厅。

  马俊,这个河湟两岸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名字,几乎已和“花儿”密不可分。多少年来,他的花儿的独特的艺术魅力,在黄河源头长盛不衰。

  如果说马俊是一匹志在千里的千里马,那么黄恩荣、朱仲禄就是慧眼识良马的伯乐。由于前辈们的辛勤栽培和党的阳光雨露的滋润,才有了马俊如雨后春笋般的茁壮成长,才有了日后的累累硕果.

  1986年,马俊在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民歌比赛中崭露头角、力拔头筹。在这一年,命运之神开始向马俊微笑,他被青海省民族歌舞剧团破格吸收为独唱演员。

  “积石山下的金凤凰,落到了湟水的岸上。站在歌坛上放声唱,好声嗓,压倒了万人的会场”(朱仲禄语)。

  也是在这一年,这只“金凤凰”带着青海人民的深情厚谊飞到首都北京,参加由文化部和广电部举办的“全国第二届民族民间音乐舞蹈比赛”,以一曲《尕妹是才开的牡丹》荣获声乐二等奖,为“青海花儿”这一艺术奇葩在改革开放新时代的复苏和振兴,立下了汗马功劳。翌年,从京城载誉归来的马俊又以优异的成绩在“青海花儿杯大赛”上喜摘二等奖。

  更值得一提的是,1989年,在“上海至巴黎世界歌唱比赛国内选赛”上,马俊又以一曲黄恩荣作词作曲的《麻青稞》赢得掷地有声的“优秀奖”,在这次国际性大赛上,马俊是惟一代表整个西北五省的“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他与腾格尔、杭天琪、韦唯、朱逢博等明星同台献艺,为“青海花儿”争秀艺林、走向国际立下了战功,奠定了他在省歌舞团的一席之地,因而在1993年水到渠成地担任了“青海省花儿艺术团”的团长,随后又跻身国家二级演员的行列。十年磨一剑,马俊以自己的不懈努力演绎了传奇人生。

  为了“花儿艺术团”的发展壮大,马俊踏破铁鞋四处“招兵买马”,在花儿演唱方面有些特长的人都到了他的麾下。从1993年建团伊始,他率领这个大篷车艺术团一次又一次爬雪山过草地,踏上了一条万里花儿长征路,跋涉一路,演出一路。一年365天里,他们的演出每年多达400多场次,他们将“花儿”带到了广阔的田间地头,唱到了许多农家的炕头。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近十年光景的三千多个日子,他们的“花儿”遍开四面八方,他们的歌舞漫卷了西部的风雪,足迹最远到了西藏的那曲。其情其景可歌可泣,其人其事可钦可敬。“十年长征花儿路”,整个过程本身就是一部花儿活剧。如今,活跃在青海花儿舞台上的当红歌手索南孙斌、彭措卓玛、才仁卓玛、向国安、张国栋、温桂兰等,都是当年的“花儿艺术团”培养出的优秀人才。

  “花儿艺术团”获得了“全国先进乌兰牧骑演出单位”的光荣称号,虽然它最终翻过了历史的一页,但马俊和他的“团员”们,依旧高歌猛进遍地开花,他们一如既往地续写着新时代的篇章。

  有感于此,赋花儿《水红花》一曲:尕马俊带下的花儿团,唱红了青海的少年。好花儿演给了千千万,把好少年唱成了老汉!

  马俊的嗓音嘹亮纯净、浑厚圆润,如山泉潺潺、悦耳动听;他的吐字真切清晰,似珠玑般铮铮有声;行腔运气舒展自如,韵味淳厚含情深切,其嗓音、音色和乐感更具独特风格。多少年来,他如夜莺般歌唱不辍,练就了“百句不竭”的惊人功力,一口气能唱百多首花儿小调且滴水不漏。

     

   

羊倌歌王-石占明

     

   

     

当文化学者在书房里喟叹原生态民歌的日渐萎缩,并在回忆中悲观地担忧着民歌的未来时,一个太行山上的羊倌儿正向城市走来。新年前夜,他将步入辉煌的人民大会堂,在中央民族乐团110人的大型管弦乐队和300人的合唱队的烘托下,放声高歌他在田野山间吆喝着的乡谣俚曲《打酸枣》……

一个羊倌儿的2002年

  午马替换了巳蛇,对天底下的农民而言,不过是经年累月辛勤劳作的又一道轮回而已,日日过着平铺直叙的生活,恍如夜夜睡在平坦的土炕上一般。

  但2002年,对山西省左权县红都村的一个普通羊倌儿石占明而言,却唱起了“这一年总的说来,高兴的事儿挺多”。

  4月份,石占明因为在县里       正月十五 “闹社火”的民歌比赛中获过二等奖,被选中进京参加中山音乐堂“高原如歌--中国边远少数民族音乐寻根之旅”左权民歌小花戏音乐会的专场演出。当时连一句普通话也不会说的他,第一次来到了北京,可心里琢磨的却不是他的曲目,而是始终忐忑不安地牵挂着他家里放养的三百多只羊和刚刚产下的一百多只小羊羔。可谓下里巴人吆喝着乡谣俚曲登上了阳春白雪的音乐殿堂,占明有些不知所措,上台后一句话没说,略一定神儿扯开嗓子就唱。《高高山上一篓油》歌声一落,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他深鞠了个躬,便回转后台。掌声持续着,这时的石占明还不懂得再次出场“谢幕”。

  10月份,因为左权县在“九.一八”举行纪念抗日名将左权将军殉国六十周年、辽县易名为左权县六十周年活动时,县文化局曾组织了一场关于左权民歌、小花戏的发展研讨会,在慰问北京前来的音乐专家们的演出时,石占明用地地道道的家乡方言演唱的左权民歌倍受好评,他得以有机会前往浙江,参加全国首届原生态南北民歌擂台赛。在仙居,自己想着“俺是来唱歌的,而不是来比赛的”的石占明,以他独具魅力的、纯属“野路子”的歌喉赢得了“十大民歌歌王”之一的桂冠。载誉还乡,欣喜的乡人们认为奖杯是对左权整个文化艺术事业的巨大鼓舞,便留在了县文化局陈设起来;而他所得的一千块钱奖金基本上也都补贴给了帮他放羊又身患胃病的弟弟。

  11月份,在省城太原首届“山西黄土风情农民歌手大赛”上,石占明又以“开花调”赢得了一等奖。一台29寸的大彩电搬回村里,他又惦记上还打着光棍的二哥,想等他成家时好送给他。

  12月,中央民族乐团邀请作为山西民歌艺人的石占明和陕北信天游、藏族民歌、蒙古长调艺人一道,汇为“黄河之声”,参加年底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江山如此多娇--新年民族音乐会”。进京挑选曲目前,县里奖了三百块钱给石占明置了一身西装。

  2002年,尽管这一年的风光几乎没有给石占明的小家带来什么实惠,但2002年,属于属牛的石占明。

  ●蜷曲在深山坳里的“开花调”

  石占明家祖祖辈辈居住在城西四十多里外的一个偏僻小村--红都村。这个村名不像县境内大多数村子那样,都带有明显的地域色彩,比如有“沟、峪、岭、庄”等字眼儿,据说是缘于清朝时村里出过一个显赫的州都督之故。西乡虽不缺水缺地,但天寒土差,仍是年景欠丰。尽管红都村这些年养牛养羊,收成在方圆也算得上是个中上村,可终因深在南沟,无论本村外村的闺妮都不愿落脚此处,原本四十多户的村子如今就只剩下二十七八户了。到明年,村里只能教到三年级的小学校,也将面临因不足十名孩子入学而被撤销的尴尬境遇。占明告诉我,现在村里没有谁家有子弟在山外念书,这个村多少年来甚至连个正正经经的教书先生都没有出过,“啥时俺村还能像以前一样,再出些‘大红人’呢?”

  占明他爹当了一辈子的羊倌儿,笃信着乡间的一句老话,“做甚务甚,放羊抱棍”。农业社解散后,他把社里卖剩下的几只没人要的老弱病残的羊收拾回家,精心侍弄,一只一只增加,一直放到三四十只、一百多只。

  平素少言寡语的老汉拎起放羊铲一上山坡,就尽情地放开嗓门儿唱起了山曲,见甚唱甚,想甚唱甚,做甚唱甚,让他面前贫瘠艰涩的一切都在“开花调”中开花。在山间田野,他唱起“榆树树开花圪枝枝多,你的心思难捉摸”,“豆角呀开花弯过来,不想走了你就返回来”,“山药旦开花结疙瘩,圪蛋亲是俺心肝瓣儿”;回到自家院落,又哼上“玻璃开花里外明,远远就照见俺圪蛋亲”,“窗帘这开花帘朝外,实心留你你不在”,“门搭搭开花卜来来,俺送你送出了大门外”……我听那情悠意长的乡曲被石老汉演绎得高亢凄婉,近乎尖利的声音直如一把刀子,畅快淋漓地似要劈开人的胸膛,谁能想到在他那委顿的神色下、瘦弱的身躯里竟蕴藏着如此慑人的能量呢?

  家人说起占明他爹,总少不了埋怨他一辈子从来也不知道愁个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即便是儿女嫁娶他也不操心,可乡人们说他这人是心“海”,这“海”是大海碗的“海”。但石老汉和村人一样,都是出了名儿的勤快人,哪怕今天出去只能赚上一毛钱,他也从来舍不得呆在家里歇上一天,总是天不亮就扛起镢头下地,太阳一起就又赶羊上山。盘坐在占明家热乎乎的土炕上和老两口闲扯,大家撺掇石老汉唱上两句,他开场白般地信口拈来,“双圪腚跪下单圪腚起,不会说话俺得罪下你”。占明他娘唠叨跟上他爹没有享过一天福,溜溜儿苦了一辈子,他就随口唱起“没底儿连袜窝邦鞋,讨吃俺也跟上你”。他叹着气说些陈年旧事,“咱就是不识字,要不早些年就跟上县剧团走了,人家来俺村唱戏,俺还给人家扮过几天‘耍丑儿’呢!唉,放了一辈子羊哟。”但接着又是一句明亮的开花调,即兴的胡编乱唱流露出他久违的对大山外的向往,“汽车不像火车快,坐上飞机出口外”,他那浑浊的眼里一丝微弱的光稍纵即逝。

  走出堆满玉茭垛的农家小院,逡巡在遍是树枝栅栏围起的牛羊圈、处处铺砌红色石块石板的红都村中,我的耳旁一直回响着石老汉不经意间的一句喟叹,“人活一辈,就是个这哇”……

●石家班的农人乐

  老石家几乎人人都会吹拉弹唱,多少年来,村里遇着红白喜事、正月闹社火就全靠石家人来凑景儿了。早先占明他爷爷和他四叔都是吹唢呐的好把式,三叔敲鼓,姑姑拍镲,出嫁一个,次小的就顶上来,直到后来四姑手把双镲,再加上占明他爹这个好唱角儿。占明后来从爷爷手里接过了唢呐,又有大哥拉二胡、二哥吸笙,这石家班真是样样都拿得起,或再搭上几个帮手,就没有什么大场面应对不了的了。

  自小爱吹爱唱的石占明念完初中就辍学了,每天随爹吆喝着羊群奔忙,可他娘不愿意他像爹一样也一辈子与羊为伴儿,常常唠叨:“你光数算着放羊,你想打一辈光棍呀!”因此他也就常常出外打工,虽然身板和他爹一样瘦小,倒也不比膀大腰圆的乡人劳力差。离家的日子里,靠着天生的好嗓子,他参加过永佛寺煤矿组织的文艺队,后来又去了七里店村私人搞的小型吹唱团,随班四处卖艺,可也就是仅够混口饭吃,多余的钱是一点也攒不下的。1999年石占明随团到了县里东乡演出时,结识了他现在的妻子。半年后,直爽厚道的他把这个深深倾慕他那歌声的、距他一百多里的外村闺妮娶进了家门。

  爹老了爬不动山了,家里的羊便分给他们兄弟几个。占明东挪西凑又买了几十只,自幼就跟着爹上山的他,很快也成了个放羊的行家里手。用放羊铲扔石头捣头羊,底气十足地长声吆喝,再“啪啪”地甩响放羊鞭,直把几百只羊指挥得服服贴贴。风里来雨里去,占明日复一日地在山沟里游走着,按他的话说,“这一放了羊,就等于‘转了正’啦,不管天气季节,每天都得固定出工收工哩!”尽管现在养羊依旧苦累,但因为论收成在农村来说还算是个好营生,因此村里数得着的“精”人都放了羊,时过境迁,再也没有人像以前那样笑话放羊汉是没本事的“二不楞”了,娘也就不再絮叨了。

  小日子过了起来,占明放着羊,倒也没搁下他的唢呐,村里村外也常有同好免不了拉他到婚丧嫁娶的操办中去凑个台,羊便托兄弟们代管一阵儿。可忙碌回来占明还是和他爹一样,觉得在山上放歌痛快,虽然蓝天白云下无人喝彩,只有间或低咩的羊群和静寂的山野,但那种无拘无束、直抒胸臆的感觉使他无比惬意,同样一首《有了心思慢慢来》,可随心表现得或情意绵长或慵散闲适,甚至可以调侃得饶有趣味。他说,“站在山尖儿上,风景真好哩呀!秋天时,一眼就看见山下地里头,庄稼黄喇喇的,人们在忙着收割,我就想俺村人跟天底下的好人真勤快呀!自己就忍不住放声唱起来啦。”他缓缓地开口铺排着,及至动情处歌声高扬,像使劲一甩放羊鞭般的,声音便从山沟里向上攀,上了山顶上了云端,全然没有登台时的局促心情,每逢其时他总觉得自己的歌唱得棒极了。在京演出时朋友们和他开玩笑说,那你登上舞台,就把观众当你心爱的羊一样,不就不紧张怯场了吗?

羊缘歌缘断了甚

  对石占明而言,唱民歌的欢情释放了他放羊的艰涩,这羊和歌原本是他自身的一种平衡,而今却不得不掂量一番,尝试着放弃一方,他似是询问似是自语道:“这唱民歌是不是比放羊强些,受苦轻些?”

  占明放养的是当地的良种大青山羊,可这羊不像小尾寒羊一般可以圈养,一上山又专门啃食树皮、树圪枝,这就和县里退耕还林的政策产生了冲突。虽然红都村现在还属于牧区,但限制性饲养的通知已经下发了,羊价也因此跌到去年的一半儿。家里爹老弟病,占明今年又频繁地外出参赛演出,先是不得已卖了几十只小公羊,后来又卖掉几十只大母羊。等收羊的车来拉这些和他相处了六、七年的伙伴儿时,他看都不忍看,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儿,可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哭出来。聊起对羊的感情,他说城里人家小孩们养小猫小狗玩,他小时候就拿爹放的小羊当宠物,一放学就往羊圈钻。有时上课顽皮,还悄悄把在黑石板上写字用的石笔小截儿夹在书里当羊耍,“课本就是山,东夹一截儿西夹一截儿,就像羊进了山沟里了”。长大后放了羊,自家四百多只羊,他熟识每一只羊的模样秉性,“只要是俺家的羊,要是走丢了,不管它跑多远去了哪里,我一看,一眼就能认出它来。”遇上在山里偶而不免意外或死或丢了一只羊,他心里都会非常难过。家里即便是年节,也从不宰吃自家的羊。孤寂而漫长的日子里,羊群既是占明忠实的朋友,又是他最初的听众,更是他养家糊口的本钱,可面对眼前的情形,这羊还养得成吗?

石占明和他的羊群

  得了“歌王”的称号,石占明隐约意识到谋生方式的另一转机,尤其是看着过早显得苍老的爹娘。他娘刚过六十就已满头白发了,听娘说,有一回她上城在班车上人家问大娘八十几了,她怏怏地搭讪道:“闺妮,大娘都快一百了!”占明多想望自己的手头能宽裕些,好补偿补偿牺惶了一辈子的爹娘,这个穷家也不时让他忆起小时候的一场“鸡蛋风波”。一天他和弟弟放学回家,趁娘下地还没回来,便偷煮了三四个鸡蛋想解解馋。可娘突然回来了,一揭锅盖便露了馅儿。娘边抹着眼泪边念叨,“家里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攒下几个鸡蛋,还指望着用它们来换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儿哩,可你们俩不懂事的孩儿还煮吃呢?”娘越说越气,干脆又把剩下的五六个鸡蛋都煮了,说干脆不过了,吃了一块死算了。气消后,娘仨抱在一起不禁哭成一团。虽然现在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但爹娘已老成这个样子了。

  催化了石占明想以吹唱谋生的另一缘由是,县境内操办红白喜事都少不了请唢呐班热闹热闹的风俗。出外见了几次大世面回来,他意识到了自己文化的缺失,也知道单走唱民歌这条路太艰难了。他琢磨除了外面世界邀请演出外,自己还是得靠唢呐和民歌,平日里就跟上民间的草台班子,在县里以及邻县的村落跑跑生计,趁着四乡八里的游走,在乡间野里也可以顺便学唱更多的民歌。

  放弃了放羊,并不是石占明心甘情愿的选择,毕竟民歌才是他内心深处的最爱。面对眼下生活的窘困遥想明天,他报定和爹一样的处世原则--“不去愁啥”,不同的是,老羊倌儿是无奈的逃避,而占明流露出的则是一种自信的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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